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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中国风” 遇见“高级定制”——设计师劳伦斯·许侧记
发布日期:2018-08-08

  他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三次受邀登上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的中国设计师;他的作品频频出现在世界各大电影节红毯上,从范冰冰惊艳戛纳的“龙袍”,到张静初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大获好评的“孔雀”礼服、周韵的“云韵”礼服等;他曾为多部电影担任服装设计总监,如《花腰新娘》《孔雀》《太阳照常升起》《一代宗师》……


  他耳濡目染于中国传统文化底蕴,又精通西式立体裁剪,大胆开创高级定制的“中国风”时代;他一直致力于传承中国传统手工艺并将其与时尚结合,推向国际时尚舞台。

  他是劳伦斯·许,这个痴迷于中国五千年历史文化,执着于中国56个民族非遗文化的传奇人物,活在梦里,也活出了梦想中的自己。


  2017年7月4日,巴黎洲际酒店秀场大厅内。


  这座位于市中心紧邻歌剧院的酒店,矗立在巴黎第九区。拿破仑三世的奢华装饰风格,栩栩如生的精致壁画和雕刻,令宾客们赞叹不已。此时此刻,酒店秀场大厅内铺上了雪白的地毯,300把定制的纯白色座椅上云鬓香影浮动,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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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伦斯·许身着自己设计的宝蓝色丝光西服,上面镶嵌着大红色中式剪纸风格的圆形花纹。他约莫40岁左右,黝黑的皮肤、清晰的轮廓,在一群金发碧眼的模特中很是惹眼。在后台检查完最后一位模特的造型细节完美无误后,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招牌式略带东方神秘感的微笑。


  一切就要开始了。


  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耳边传来流水的声音,接着是倾泻而下的瀑布声渐行渐远,有人在山林里放歌。歌声高亢悠远,仿佛能穿透千古。著名音乐人曾檐为此次“山里江南”大秀创作的背景音乐《东方》,就这样自然地流淌进秀场大厅。伴着音乐,一个年轻的红衣女子头戴美丽的花环,赤着脚轻轻走上了T台。她美丽的双足白皙柔软,朱红色的脚趾甲显得格外耀眼。她仿佛山野间可爱的少女,又或是误入凡尘的仙子,就这样玲珑轻盈地走了过来,最终消失在茫茫水帘间。


  劳伦斯·许看着女子的侧影,恍惚间他分不清这是一张东方抑或是西方的面孔,眼前只有那红得耀眼的脚趾甲,如同在贵州那年初见皑皑白雪里的相思红豆一样,美得让人触目惊心。他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贵州,从黔东南到安顺,这些年,他几乎踏遍贵州的苗乡侗寨。


  伴随着极富东方韵律的音乐,2017劳伦斯·许“山里江南”大秀正式拉开帷幕。这是他第三次站在世界最高时尚殿堂——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的舞台上。


  这一次,他带来了贵州安顺的苗绣和蜡染。

  

  如歌的行板。柔美的女声吟唱着千古悠悠岁月,鼓声敲响,铿锵有力的男子和声出现,夹杂着弦乐器的多变,音乐细节立体丰富起来,就像劳伦斯·许的童年记忆。那些舞台上熠熠生辉的戏服,夸张百变的化妆造型让他深深痴迷。原来世界是这么五彩缤纷、绚烂绮丽的。与生俱来对于色彩和空间的掌控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接近美、欣赏美、解构美、重建美。


结缘服装设计:当劳伦斯·许还是许建树的时候


  也许命中注定,劳伦斯·许一生与服装设计结缘。用他的话说,这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


  劳伦斯·许,中文名字许建树,出生在山东枣庄一个艺术氛围浓郁的家庭。母亲是吕剧演员,从小他就跟着母亲在剧团里看惯了夸张的舞台造型和华丽的舞台服装。与此同时,身为建筑设计师的父亲教会了他空间结构思维。小小的许建树,将美和空间思维很好地嫁接在了一起。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样的天赋异禀会带他走向何方,只不过与同龄的男孩子相比,他不喜欢捏泥人,却喜欢给泥人做裙子。看着母亲或姨妈们织毛衣,他常常无师自通,一学就会。


  “我最初想成为一名戏曲演员。” 坐在对面的劳伦斯·许一改T台上一呼百应的霸气,眼神变得柔和,语调也慢了下来,“倒不是多喜欢曲词、曲牌,而是喜欢戏曲那种美艳倾城、高调奢华的‘气味’。戏曲在极短的时间内表现人的一生,那种或悲戚或欢歌的状态,带给我一种极致的梦境般的美。”


  小建树没能当上戏曲演员,却偷偷把父亲新买的衬衣改得体无完肤。父亲大发雷霆,怕他以后不务正业,便请了魏碑书法大家李秋水先生教他练习书法。“先生90岁,我六七岁,想象一下,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带着一个小娃娃……”劳伦斯·许回忆这段往事时,嘴角始终上扬,“先生现在要是看到我写的书法,肯定是要气晕过去的。”


  虽然书法长进不大,但小建树还是从老先生那里学到了做人的道理。“先生90多岁的时候,一天还要写100个大字,所以我后来每做一件衣服,无论遇到多少困难、无论花多大代价,也一定要完成。”李秋水给年幼的许建树写过一幅字,时至今日,他依旧可以一口背出:“书法模范千古,温故得来,而汝不知温故何事,而竟言创新其见鬼怪也哉。”不知温故而知新,竟然要写出所谓的流派,这是多么奇怪的现象。


  在后来的创作中,劳伦斯·许会时刻提醒自己,要按部就班,把功底打扎实了,把传统文化学好了,再去做创新。久而久之,诗词的意境自然而然地融入他设计的服装里。“如果说我设计的衣服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我把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和传统文化深深植根于心,这是我最大的优势。”


  音乐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鼓声密集起来。伴随着古老东方的庄严仪式,模特们身着“山里江南之山水系列”高级定制礼服鱼贯而出。饱含着中国山水泼墨文化的“山水系列”,展现了华夏文明的壮阔舒展,代表着中国美学创意的灵魂与品质。


  劳伦斯·许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中西合璧。完全西化的立体剪裁,设计元素却极其古典、东方。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蕴+西方文化的精神和气质,造就了这样一个绚丽神话的缔造者。


  一个偶然的机会,劳伦斯·许“触电”了,并由此打开一扇通向世界电影之旅的门。他心中那个“中国风”高定梦,开始由梦想照进现实。


结缘民族电影,成为“中国红毯第一人”


  高中毕业后,许建树带着小时候给泥人捏裙子的梦想,报考了中央工艺美院服装设计专业。上世纪90年代的中国,正处于对西方时尚的盲目崇拜模仿期,这使得许建树萌生去国外学习最顶级服装设计的念头。毕业之后,他来到巴黎游学,师从法国著名服装设计师、建筑师弗兰西斯·德洛克郎。老师给许建树起了一个法国名字“Laurent”,许建树就此成为了劳伦斯·许。


  “在法国期间,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中西文化的不同,并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欧洲的服装其实很单一,设计师都是在结构上下功夫,而中国设计师更侧重在色彩和韵律上下功夫。西方的结构、立体裁剪,加上中国文化中折射出的东方韵味,搭配在一起应该很有趣。”


  就这样,秉持着中西合璧美学理念的劳伦斯·许,开始了他的“中国风”创作之旅。从法国回来后,父亲给他砸了100万元投入开了一家服装店,结果血本无归。


  “那个时候我所能做的,就是‘活着’,只要能挣钱的活都做。有一天和朋友们吃饭,一个朋友说,劳伦斯我看过你的设计,你就是未来中国的VERSACE(范思哲)。在场所有人都哄堂大笑,我当时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但那个朋友却始终看好劳伦斯·许,有一天他找到劳伦斯·许,让他给影片《婼玛的十七岁》女主角李敏设计一件参加蒙特利尔电影节的礼服。李敏的这件礼服在电影节红毯上引起了轰动,好多媒体不吝篇幅竞相报道。该片的导演章家瑞对他说,“下个电影找你设计。”


  章家瑞所说的下一部电影,就是由张静初主演的彝族题材影片《花腰新娘》。


  “别人都说我运气好,一接触电影,设计的都是不同民族绚丽多姿的服装,这给了我很多设计上的灵感和空间。”


  在设计《花腰新娘》服装的那段时间,劳伦斯·许第一次走进云贵高原。他花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接触了无数的民间手艺人,向他们学习不同民族服饰的文化内涵和制作方法。


  “最早接触的是黔东南地区的苗族、彝族,我记得大约花费了十七八万元收集了很多当地少数民族的服饰,其中一些很有历史价值。”


  姜文导演的《太阳照常升起》,给了劳伦斯·许再一次接触不同民族服饰的机会 。“我给周韵设计的那双鱼鞋,最后就是由许多不同民族的民间艺人一起完成的:鞋底是剑川白族的手工艺,鱼鳞是水族的马尾绣,鱼眼睛是彝族刺绣。小小的一双鞋就融合了这么多不同民族的文化和手工艺,中国的民族文化太博大了!”


  劳伦斯·许的设计也受到好莱坞电影人的青睐。电影《The sister》(妹妹)是一部发生在云贵高原上,类似《灰姑娘》的故事。在这部影片中,劳伦斯·许脑洞大开,将彝族、苗族、藏族、纳西族等不同民族的服饰技艺都提炼了出来,最后融进了他的服装设计中。


  “比如纳西族的披星戴月、藏族的牛毛毡、大凉山彝族的帽子……我把它们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少数民族服饰大杂烩。”


  这种民族服饰的大杂烩并不是人人都能“炖”出味道来的,劳伦斯·许却做到了。


  给电影设计服装,让劳伦斯·许和他的团队摆脱了生存压力。这时候的他,又开始对高级定制蠢蠢欲动了。


  高级定制是什么?对于劳伦斯·许来说,是中华璀璨文化的展现,是5000年制衣传统的沿袭,是皇家宫廷制衣的极致现代演绎,也是中国各民族服饰技艺传承和发展的完美绽放。


  “那时候我只为作品而活,从没想过买卖。但花了几万、十几万做出来的衣服,却只能在角落‘蒙灰’。曾经,大家都认为‘纯进口’才是洋气的,而我这种带些中国元素的,就是老土。”


  尽管他的设计不被大多数人理解,但劳伦斯·许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中国风”。“中国有很多古老的宝贝,我们有些面料比世界级的任何一款面料都要奢华,比如云锦、宋锦等四大名锦。我们的手工艺之精致繁复,也远远超过世界其他国家,比如四大名绣、少数民族的刺绣技法以及雕皮等各种各样的优秀技艺。有原创、有技艺、有文化,这些都是我们的财富。”


  《花腰新娘》的完美合作,让演员张静初对劳伦斯·许非常欣赏。2005年,凭借电影《孔雀》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走红毯的张静初,身着劳伦斯·许为她量身打造的“孔雀”礼服,在一群西方大牌明星中脱颖而出。


  劳伦斯·许告诉记者,他在很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一块清朝的花轿布,突然产生了灵感,觉得这块布里蕴含的文化和服装元素透着满满的“中国风”。


  这块花轿布最后被设计定做成张静初的“孔雀”礼服。电影节结束后,张静初给劳伦斯·许发了一条短信:《孔雀》获银奖,“孔雀”礼服惊艳全场。


  “在‘孔雀’礼服之前,中国女明星出席国际电影节都穿旗袍。西方人都以为旗袍就是中国女性唯一的正式服装。”说到这里,劳伦斯·许的眼神里透着一点得意,“自‘孔雀’礼服之后,‘中国风’开始正式席卷西方时尚圈。”


  的确,此后国际电影节红毯上频频出现劳伦斯·许设计的礼服。2010年戛纳国际电影节上,劳伦斯·许为范冰冰打造的“龙袍”获得2010戛纳十大最佳着装称号。这件以中国皇家云锦为基调的礼服,最终被世界最大的实用美术与设计博物馆——英国维多利亚和阿尔波特博物馆作为时尚艺术品永久珍藏。


  这件让劳伦斯·许声名鹊起的“龙袍”,从接到方案到走上红毯,只有短短20天的时间。“我们确定设计方案不过半小时,第二天把设计完的彩图发给冰冰还有她的造型师卜柯文修改同意,到了倒数第17天开始打版制图,接着30个绣工一共绣了15天。”


  连续近20天加班加点,最后礼服在走红毯前5小时交到了范冰冰手中。此时劳伦斯·许和他的团队成员,眼睛都已经肿胀得睁不开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再后来,刘晓庆、闫妮、黄璐、吴佩慈……越来越多的中国女星穿着劳伦斯·许设计的“中国风”礼服,走出国门。这一走,也给劳伦斯·许走出了名气。


  “中国红毯第一人”的名气把劳伦斯·许推到风口浪尖,也遭到不少质疑,说他不过是借了明星的光环。这样无端的指责并没有令他退缩,反而激发他朝着新的目标一路奔跑。


  音乐突然变得轻松灵动起来,婉转清丽的风格,好像进入了苗乡侗寨的世界。听,云贵高原上吹来了夏季的风。鸟儿瞅鸣,静下心来,仿佛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山里江南之花鸟系列演绎了一场回归山林的梦幻旅程。白雪皑皑里盎然挺立的红豆,碧水云天里飞鸟潇洒掠过的身影,丛林深处淳朴的山野民风和祖先代代传承的手工技艺……常年游走于山林间,劳伦斯·许的脑海中经常出现这些绝美的意境。这些意境通过他的笔尖流淌在设计图上,成为“山里江南”系列的缘起。


  “我希望我的作品不仅是华丽的,可以做让世界惊艳的服装,也可以有一颗安静的心灵去聆听山林里那些寂静而美好的风景,然后把它们融入到我的设计中。所以我这次带来了安顺蜡染与苗绣。”


跻身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

用一针一线描绘“一带一路”


  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需要不断的努力、坚持。即使是劳伦斯·许这样的设计天才,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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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劳伦斯·许高级定制礼服,平均需要耗时1000多个小时来进行刺绣,其他手工制作时间要超过200个小时,需要约50人共同协作手工完成,最终成品与设计的误差不得超过5毫米。


  他就是用这样的匠心,俘获了被称为世界时尚殿堂级的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


  2012年8月,受国际奥委会主席邀请,劳伦斯·许在英国伦敦巴比肯艺术中心举行了“中国风”服装秀。2013年7月,他成为第一位受法国服装协会邀请登上当年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T台的中国设计师,作品“金云锦”被国际媒体评选为年度全球最奢侈15件服饰之一。2015年1月,他带着名为“敦煌”系列的作品,再次进入巴黎高定时装周,又一次令世界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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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非常困难。”劳伦斯·许说,“前前后后经过了一年时间考核,内容包括做服装的成就,对文化的传习,对技艺的保护,对流行的推动。”为什么中国的设计师很难进入呢?他告诉记者:“这是一种话语权的控制,也是一种利益链的保护。我们现在的时装概念来源于西方,我们本身就比人家晚了N年,造成了我们在时尚流行领域内的弱势。”


  在《山里江南》大秀上,劳伦斯·许不仅承袭了前几季“国宝云锦”元素,还加入了更加丰富精细的手工艺——苗绣和蜡染。


  颠覆前两次大秀中展示的厚重磅礴、浓墨重彩的东方美学,“山里江南”洗尽铅华,由极致繁华返璞归真,不着痕迹地挖掘出中国古典文化中最精粹的隐士情怀,勾勒出放空于山林间的悠然神采,带来“中国定制”直抵人心的艺术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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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早我设计这个大秀的时候,并没有少数民族的元素。那时的主攻方向是李可染、张大千那种山水写意的概念。在设计了一多半的时候,我突然有机会接触到少数民族的文化,发现贵州的山水、贵州的民族元素,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中国风。于是我调转方向,把贵州的元素又重新整合、提炼,最后形成‘山里江南’呈现的效果。”


  离大秀只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了,劳伦斯·许和他的团队仍在贵州寻找灵感。在安顺平坝区天龙屯堡古镇,他看到当地人还穿着古代的服饰,佩戴发簪和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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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穿的是千古文化的沉淀,细密的针脚和丰富的图案,正是古老时尚的源泉。”劳伦斯·许为这些“先辈的审美”得以完好保存感到庆幸、激动。他想象着把这些古老民族的元素带到巴黎的时尚舞台,会发生怎样奇幻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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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与当地老匠人交流的过程中,劳伦斯·许被苗族刺绣和蜡染深深吸引。一改蓝白相间的蜡染传统,安顺的蜡染是色彩斑斓的。其运用了多种植物染料与蓝靛相结合,形成了色彩的鲜明对比,拥有刺绣般的效果。这些让劳伦斯·许感到“孤陋寡闻”:原来蜡染不只是蓝白色,它可以是色彩斑斓的。他敏感地嗅到了高级定制的气味:对文化的传习,对技艺的保护,对流行的推动。


  在安顺,劳伦斯·许遇到一位70多岁的苗绣蜡染传承人,用一辈子时间将自己经历的故事,如叙事诗一样,融入到一针一线的织绣中。


  老人的院子里存放着很多作品,是所谓的学院派及博物馆里看不到的。就如同苗族的服饰和图腾记录着他们的历史一样。一场战争、一次婚礼,都被他们用针线与图案描绘在服饰上。苗族服饰就是一本穿在身上的史书。


  “老人用苗绣和蜡染表达着对祖国的热爱。我在那里看见了描绘‘一带一路’的作品,非常感动。我和他一样,都是在用一针一线描绘着‘一带一路’,讲述着一个拥有古老文明的现代化中国的发展进程。我有义务把这些深藏在大山里的古老民间技艺,带到世界上去。”劳伦斯·许有些激动。


  贵州流行平绣的刺绣方式。劳伦斯·许在其他民族地区采风的时候也了解了苗族纵绣、堆绣等技艺。他把这些苗绣技艺与苏绣结合,并用上蜡染手法,以山水为主题,设计出一系列古朴而秀丽的服饰。


  其间,难度还是很大的。首先是传统蜡染的局限性,一般都是在棉麻制品上成色较好。可是适用于休闲服装的棉麻制品恰恰不是高级定制的最爱,丝织品才是。劳伦斯·许遇到的第一个技术难题,就是在丝织品上进行蜡染。丝织品缩水率高,他们做了多次试验都没有成功。在克服了技术上的困难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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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定服装的工艺讲究,往往都是里三层外三层,非常厚重,体积也大,找不到那么大的容器进行蜡染。好不容易把一件礼服分解进行蜡染的时候,才发现无法去蜡。”


  因为去蜡需要蒸煮,而一件高级定制礼服往往由无数的填充物、底衬等组成,这些内容物的吸附力会把蜡吸到不该着色的地方。去蜡的时候,无论怎么蒸怎么煮,都无法去除掉。


  “大秀上蜡染的丝织品礼服,都是我们经过上百次失败之后才呈现出现在的模样。”劳伦斯·许语气平淡,但我在他的话里却听出了其中不为人知的艰辛和坚持。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就像我们做时尚一样。有时候时尚的产生就是因为它的不合理,因为某种冲突和错误,却诞生了一种流行的趋势,或者一种技艺的传承发展。”这是最让劳伦斯·许欣慰的。


  正如这次大秀所传达的宗旨:“回归到山林里,掀开尘封的技艺,悄然展现出让世界为之震颤的中华民间技艺。”


  谢幕的音乐一改通常激昂高亢的风格,极尽抒情。大开大合的旋律,听来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沧桑感,令人不由得动容。


  “这场秀是关于我们的故事,东方古国的故事。我们诉说着千古之情,上下五千年的历史,56个民族的文化。西方人从我的秀中看到的是一部历史剧,一个讲述生与死、涅槃与重生的故事。”


  一场“中国风”是不能概括劳伦斯?许的,他只是用中国的技艺来表现“世界风”的状态,其中包含着浓浓的中国情。


  “我不知道其他设计师有没有Slogan(口号),我的Slogan,是用中国传统的精湛技艺打造可传承的服装。我的目标,是把中国56个民族的服饰技艺一一带到世界最主流的时尚舞台上。”


下一次,我要把整个苗寨搬上T台


  无数的Amazing! Amazing! Amazing!(太赞了)响彻秀场大厅,鲜花、掌声、欢呼声,这一场来自东方古国的视觉盛宴令西方时尚界大开眼界。劳伦斯·许抱着他一岁半的女儿走上T台中央,与喜欢他的观众们致谢道别。谢幕之后,掌声久久没有停息。


  “观众们都疯了,我们也很激动。谢幕之后再上去,这是史无前例的。”


  当一切的一切终于回归平静后,劳伦斯·许独自沉默了许久。


  一场大秀从前期的准备到最后的呈现,往往需要花费数年时间,最后在这短短的15分钟里尽情绽放。这多么像夜空中璀璨的烟花,短暂地绚烂过,然后是长久的寂静。他想起自幼熟读红楼梦里贾宝玉消失在茫茫雪海中的情景,突然觉得有些哀伤。


  不,他必须打破这寂静,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继续走下去。


  “这次大秀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我善于把古老变成时尚,那些隐没于乡野间的民间手工艺要传承更要发展。以前古老的服装技艺,到了现在可能没有人去欣赏了。我们把这些技艺保留下来,气质保留下来,用当代时尚的视角去解构再重构,也许就能发展下去。”


  今年,贵州安顺市与劳伦斯·许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进一步推进安顺蜡染、苗绣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发展。此次合作将充分挖掘苗绣、蜡染文化元素,依托劳伦斯·许在国际时尚界的影响力,助推贵州苗绣、蜡染走向世界。劳伦斯·许也将在安顺建立苗绣、蜡染传承基地,成立培训机构,以此构建文化产业链。


  “我现在有个想法,我想联合法国或者欧洲的一些服装院校在安顺建一个学院。我会请国际一流的服装设计师来参与教学,让贵州的年轻手工艺者们开阔眼界,与时尚接轨,不仅把民族技艺保留下来,更要发展成一种与市场对接的商业模式。学生们在这里可以学习到56个民族的服饰手工艺,一出校门或者说还在学校里,就可以参与到商品服饰的设计制作中,养活自己的同时,也传承了技艺,发展了技艺。”


  “希望通过我们的院校,养活当地的艺人,传承发展当地的手工艺;能为一个村、一个寨、一个地区的手工艺者们提供就业机会;能够造福于民族地区,特别是那些耐得住清苦默默传承中华文化的手工艺人。” 劳伦斯·许说。


  “下一次的大秀,您想好主题了吗?”我问他。


  劳伦斯·许笑了一下,眼神认真而坚定:下一次,我要把整个苗寨、整个贵州带上T台。


  我相信他,也期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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