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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海
发布日期:2019-08-07

据《山海经》记载,西王母曾将青鸟作为信使。文学家郭璞注解:“三青鸟主为西王母取食者,别自栖息于此山也。”凑巧的是,来自湖南湘西的80后苗族挑花刺绣传承人张春海也有一幅绣有青鸟的挑花刺绣作品。在他的世界里,青鸟充当的是他和挑花的信使。 “青鸟为凤,青鸟在苗族挑花里更有着特别的意义。”张春海说,不仅仅是青鸟,对于苗族挑花所有元素的意义他都了然于心。


挑花,亦称“挑纱”和“数纱”。一幅好的挑花,图案匀称,内外两面,花纹相同,无正反之别,于是也被称为“两面花”。挑花一般无底稿,只凭手艺人一手的好技艺,根据“花种”和元素自我创作,用线从中心向两边或四面展开,完成立体图案的构建。苗族挑花手工艺与西方的十字绣颇有类似,以布的经纬纱交叉呈“十”字形为“坐标”,对角插针成“×”形,其过程似一个个十字方格的累积。因此,张春海打趣到:“古老的挑花,就是现代的马赛克。”这样的“马赛克”,可不是随意的“打码”,它需要精细的工序和极为深厚的功底。


是“绣娘”   也是“数学家”


张春海功底的练就,得从他的中学时代说起。“我们一家人从事的职业和别人家正好相反,妈妈跟着我爷爷学做厨师,而我跟着奶奶学习当‘绣娘’。”说起与挑花结缘,张春海小麦色的脸上浮动着一丝腼腆的笑。这个内敛的小伙子,一说起挑花就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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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春海(中)和徒弟们研究挑花刺绣


17年前,刚满16岁的张春海就对挑花极其痴迷了。没有同龄男孩青春期的“躁动”,他每天跟着奶奶去拜访挑花“高手”,安静地听老艺人讲述挑花图案背后的故事。从盘瓠图像的“万物有灵”到“蝴蝶妈妈”的始祖崇拜,从“佛手花”的驱鬼避邪再到“珍珠花”等的自然崇拜,苗族挑花文化令他感到无比神奇。“把历史记述在布匹上,太特别了,我一下子就爱上了。”张春海口中的爱,不只是简单地说一说。从那时起,他便开始攒钱,一到周末就去“搜罗”藏品,至今,湘黔渝毗邻地区许多有价值的挑花藏品都被他收藏并放在了自己的博物馆里。


“你需要观察每一件藏品的元素,它里面都蕴含着深厚的苗族历史文化,无论是八角花、田字纹还是蝴蝶妈妈,要了解它背后的故事,你才能把它真正绣出来,才能将它变形创新,做出自己的东西。”在张春海这个“苛刻的绣娘”看来,要做到对挑花的尊重不但要了解其文化价值,还要具备精致的指尖技艺。


挑花千针万线的一字排列是机器无法完全复制的,它的精确需要准确估算数布的经纬,这个过程也叫数纱,每一次下针都要计算好下一次落针的位置、纱的数量以及相应的格子数。“所以我说挑花技人不只是设计者更是‘数学家’,他需要边绣边计算从一个图案到下一个图案需要多少针,偷懒是绝对不行的。只有准确计算,一个立体的几何图形才能最终呈现出来,空间感才会更强。”


挑花简单的色彩加上精密的几何图案布局让张春海一直保持着亢奋,他喜欢每次将平面图案变形后绣在青色布匹上的舒适感。而这份舒适感的背后,不仅是作为“绣娘”对挑花元素的深度考究,更是作为“数学家”严谨计算的结果。


是开始    也是结束


精确的针法还造就了挑花的另一特色,即起针的地方便是落针之处,用张春海的话来说——“从哪里开始就要回到哪里去”。这与非遗传承一样,挑花本初的文化价值一定是第一位的。所以张春海带徒弟,不光教挑花技法,还要他们去发掘各种元素背后的民族文化。


在许多人看来,张春海虽新锐但也老道,30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带出了200多个徒弟,也有属于自己的独门技法。于张春海而言,过去靠手艺糊口过日子的时代早已不再,面对工业化机器生产时代,年轻人不能只做“生产机器”,而是要明白做这件事的意义,提高作品的文化价值,做出点名堂来。


“年轻人必须要意识到,任何一种文化传承做好了就是保护,做不好就是破坏,对原有文化价值的破坏。”说这句话时,张春海眼神坚定。对于挑花工艺文化价值极致的呵护,让张春海成为一个倔强的量产“抵抗者”,他反对批量生产和过度商业化对传统手工艺带来的破坏。“要学会用不同的元素和技法去创造性地表达自己,挑花图案就是我们对民族文化的记忆,也是我们民族文化的一部分。”在这一点上,张春海毫不含糊。


为了完成对挑花文化传承保护的承诺,张春海还坚持带徒弟不收取费用,从10多岁的小童到80岁的老人,他的徒弟跨越了各个年龄段,分布在全国不同的地方。这样的付出曾让张春海一度拮据度日,他接散活、做私房菜、养猪……总想着多干一份副业就能多挣一份钱反哺手艺。挑花曾让他“越做越难,越做越穷,十几年了,没给家里送过一分钱”。年轻时候的张春海也是个“浪子”,背着帐篷到处去玩,白天欣赏美景,晚上安营扎寨,他自己说“很潇洒”,可是现在哪都去不了,也没钱去。


“最难的时候我想过不做了,把所有东西都卖了,赚点小钱做个小生意,这样就不用负债了。”一听说他要卖东西,上门要买他作品的人络绎不绝,他却又拒绝了。这样的矛盾有时候让他看不到出路。如今,在湘西州政府及吉首市政府的支持下,张春海有了一个四合院博物馆,用来归置展出收来的藏品和自己的经典作品,还有了专门培养传承人的工作室。在他的带动下,湘西州挑花的队伍也在慢慢壮大。


被问及17年的坚守,张春海只用了两个字来回答——初心。详问缘由,他笑着说:“我从奶奶那里学来的手艺不能丢,有一天我到了我奶奶的年纪,拄着拐拐(拐杖)带我孙子孙女去博物馆,看见自己的作品就指着告诉他们,这是你们爷爷我绣的!”这句话,像极了挑花这门有始有终、循环往复的艺术。


是民族的    也是世界的


张春海的徒弟来自全国各地,“挑花不是苗族独有的,土家族、侗族、瑶族、汉族等也都有挑花技艺,挑花是整个中华民族共有的文化瑰宝。”他经常鼓励徒弟们多出去走走,与不同民族的年轻人交朋友,切磋手法。“只有所有的挑花艺人团结起来,这门手艺才能活得更长久,有更大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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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丝”参观张春海工作室


谈起市场,张春海也有自己的尝试。他认为要将挑花推出去,除了集中力量,还要学会创新,让挑花推陈出新,活在当下,符合现代审美倾向。


2018年,张春海通过图案拆分重组的方法,研发出6套作品,这些作品都入选了在北京恭王府举办的一次非遗走秀。其中一件挑花休闲男装吸引了许多专家的目光:黑色布匹打底,腰部飘带收身,后肩蓝色双狮对称,搭有橙色云纹,衣领上绣有白色图纹,精致古风,简单大气。这是张春海第一次尝试把挑花绣在缎面上,传统的挑花针法讲究上下,而休闲西服多为斜纹,这需要手艺人不仅对面料有很好的把控能力,还要做到起针落针了然于心。这样的自信,来源于张春海多年的匠心沉淀。在未来,他也希望自己的这些“招数”能够被市场所接纳。


“非遗传承就是这样,它有数代人的辛酸、坚守和创新,但更需要大众的认同。中国人穿着自己的民族服装习以为常地走在大街上,脸上洋溢着无限的自信时,我们就成功了。这种接纳来源于人们内心的认同和文化自信。”不同于采访一直持续的兴奋,说完这句话他有了短暂的沉默。


或许,张春海心中仍有迷茫,但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雨夜告别后,记者回头一看,街灯下的这个挑花人,步履匆匆却坚定有力。


本刊记者  许鑫     实习记者  党李丹      图/周建华  责编  龙慧蕊)


制作:李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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